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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|劉錦錦
《無雙譜》-木蘭
中國的人物畫按題材可分為肖像畫、宗教畫、歷史故事畫、仕女畫、風俗畫等。從演變過程看，人物畫與社會同步發(fā)展，較其他畫科有更強的政治性和社會實用性。直接按統(tǒng)治者需求為宗教道德服務這一點表現(xiàn)得最為突出，人物畫從一開始就是統(tǒng)治者駕馭社會的工具。
張彥遠在《歷代名畫記》卷一《敘畫之源流》開篇就說道：“夫畫者，成教化，助人倫。”同時指出：“國畫者，有國之鴻寶，理亂之綱紀?！备嬖V人們繪畫應該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。那么，什么樣的畫才具有這樣的功能？張彥遠又說道：“觀畫者，見三皇五帝，莫不仰戴?！焙茱@然具有這樣功能的應該是帝王及名臣、圣賢之士等肖像類畫像， 他們才是社會垂范標準，是平民敬仰、尊崇的對象。
據(jù)說歷史文獻《史記·殷本紀》記載，商朝宰相伊尹曾繪有法君、專君、勞君等九位君主的圖像。周代孔子曾參觀周朝明堂，里面供奉著堯、舜、桀、紂等諸王畫像，因此這一時期被認為是肖像畫的濫觴時期。現(xiàn)藏美國波士頓博物館，傳為唐代閻立本所作之《歷代帝王圖卷》，把自漢代以來的十三位皇帝結(jié)集繪制成卷，宋代馬麟奉皇帝之命繪制了歷代帝王立軸。因此，從隋唐五代到兩宋時期被視為肖像畫成熟時期。歷史進入明清時期，表現(xiàn)歷史人物的繪畫又重新抬頭，代表者有陳洪綬的《水滸葉子》及《博古葉子》等，在此基礎上，清代初年又陸續(xù)涌現(xiàn)了諸如《凌煙閣功臣圖》、《酣酣齋畫譜》、《無雙譜》等成套的人物畫，其中《無雙譜》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作品。
《無雙譜》作者為金古良，關(guān)于他的生平事跡，在清初金埴《不下帶編》（是書內(nèi)容，多記當時文人軼事、社會風俗等）中有如下記述：“吾宗古良，初名史，尋以字行。儀偉器宏，精絕繪事，而題跋獨勝。其尤表表傳世者，畫《無雙譜》，類陳老蓮《博古酒牌圖》，而姿態(tài)過之?！稛o雙譜》者，譜其古來獨一者也。以子房椎擊秦始王之類，凡四十事，事繪一圖，且各有贊。阮亭王尚書極賞之，呼為‘金無雙’。越客游都者，謁朝彥矩公，必詢之曰：‘君行笈中有金無雙畫譜攜來耶？’其為名流傾慕若此。” “阮亭王尚書”是當時名士王士禎，官至刑部尚書，他對《無雙譜》尚且推崇備至，可見當時其在社會上受歡迎的程度。
《無雙譜》共畫從漢到宋歷史人物四十人，為張子房、西楚霸王、伏生、東方曼倩、張騫、蘇子卿、司馬子長、董賢、嚴子陵、曹孝女班定遠、班超、趙娥、孫策、諸葛武侯、焦孝然、蜀北地王、羊叔子、周處、綠珠、陶淵明、王猛、謝安、石蘇惠、木蘭、譙國冼氏、偽周武氏、狄梁公、安金藏、郭汾陽、李太白、李鄴侯、張承業(yè)、馮道、陳圖、南越吳越王、石工、安民、陳太學錄、岳鄂王、文丞相也。圖像中各書簡要小傳，對頁配有詩詞加以評論。并根據(jù)內(nèi)容及人物的特點配以不同的紋樣裝飾，用詩詞繪畫及圖案多種手法對人物進行刻畫。
《無雙譜》-偽周皇帝武璺
《無雙譜》-留侯張子房
雖然金古良在畫冊序言中提到他是在鄧州“客居寡歡，輒引古人晤對飲酒”的情況下才開始創(chuàng)作《無雙譜》，但是從他選取的這些絕世無雙的名人，既有張良、張騫、文天祥等功業(yè)震爍古今的英才，也有如司馬遷、班昭、李白等著名文學家、史學家，還有班昭、綠珠、花木蘭等巾幗英雄、驚世才女，以及言行殊異、或為時流所不許的人物，也予擇寫。以畫為史、以史為鑒，忠奸賢愚皆揭示于有形，“蓋取千百年之不平而鳴者也”。金古良繪寫此譜的深意，不難揣測一二。
《無雙譜》采用工筆白描手法，以人物繪畫為主，略去景物映襯，運用藝術(shù)想象塑造古人形象，使人物的體態(tài)、服飾、動作、神情十分傳神。比如張良曾結(jié)交刺客，以120斤大鐵錘狙擊秦始皇未成，后更姓換名，遇黃石公，得《太公兵法》，深明韜略，足智多謀，成為劉邦的主要智囊，被封為留侯。畫中的張良，旁題“留侯張子房”，描繪他授計于刺客的情景。文與武，智與勇，以截然不同的容貌和神韻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空白處記人物生平：“子房名良，其先人五世相韓，秦滅韓，良為韓報仇，悉以家財求客狙擊秦于博浪沙中，誤中副車，良與客俱亡去，大索不得。后良佐漢定天下，為三杰首。”左頁器物像為冊籍，空白處題《博浪椎》歌。
還有“伏生”，這位西漢時期的經(jīng)學者，曾為秦博士。秦始皇焚書坑儒時，他將《尚書》秘藏于壁中，冒死保護了中華民族的優(yōu)秀文化遺產(chǎn)。圖中繪伏生像，慈眉善目，精神矍鑠，手扶木杖，坐于奇石，仰面凝視，欲有所思，生動的表現(xiàn)了一位睿智老人深謀遠慮的情態(tài)。旁注：“濟南人，故為秦博士，能治《尚書》。漢文欲召之，生平九十余，老不能行，乃使晁錯往受焉。秦時焚書，生藏諸夾壁，亡數(shù)十篇，獨得二十九篇，以教于齊魯?！?nbsp;
《無雙譜》問世之后即受到廣泛的歡迎，從清初到民國，在初版木刻印刷之后數(shù)次翻刻重印，在中國版畫史上產(chǎn)生深遠影響。此外，從康熙朝起，《無雙譜》經(jīng)敷色后，成為瓷器上常見的紋飾，并盛行于嘉慶、道光年間。因其色彩明麗，圖文并茂，深受老百姓的喜愛，在中國民間藝術(shù)史上構(gòu)成了一道奇特的風景。
本期嘉德四季推出的《無雙譜》手繪本，兩冊共四十開，線描細潤流暢，描繪精妙入微，人物形象比起版畫來更富神采。透過這一幀幀精美的歷史人物畫作，遙想當年金古良創(chuàng)作時“以史為鑒”的初衷，不由有撫今追昔之感！
《無雙譜》-伏生
《無雙譜》-華山陳圖南先生
《無雙譜》-李青蓮
《無雙譜》-江東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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