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嘉德2019秋季拍賣會
大觀—中國書畫珍品之夜·古代
時間
11月19日(周二)18:30
地點
嘉德藝術(shù)中心B1層A廳
(北京市東城區(qū)王府井大街1號)
在乾隆朝“揚(yáng)州八怪”中,鄭板橋是最受歷代民眾關(guān)注的一個。他多才多藝,為官剛正有直聲,尤關(guān)心民瘼,有“些小吾曹州縣吏,一枝一葉總關(guān)情”這樣令人覺得溫暖的名句被到處傳頌。他寫給弟弟的家書,亦多有關(guān)心鄰里、流浪者的諄諄托付。而他的為人、為官、作畫作詩更多有詼諧處發(fā)人會心一笑。故他的畫,他的書法,就成了乾隆后諸藏家競相爭逐的對象了。
鄭板橋所作道情十首,在民間傳頌甚久,宜讀宜唱。唱出了窮苦書生的潦倒和憤世嫉俗,寫出了他自己感嘆人生,看破富貴榮華,功業(yè)更替,世道無常的失意心態(tài)。其詞作于雍正三年,他游京師謀求進(jìn)取失意而歸,自認(rèn)落拓不得志,因此情緒低落,牢騷滿腹,道情十首寫的就是當(dāng)時悲觀的情懷。乾隆元年鄭板橋登第成進(jìn)士,改變一生的機(jī)會就在眼前,但他仍將十二年前所作的這幾首道情用他特有的六分半書記寫下來,以表示自己仍是舊日的板橋,“胸中猶是昔日蕭騷也。”不愿將往時的牢騷,“一朝得志,則諱言之。”愿意暴露真實的自己,此板橋所以為板橋也。
因為道情寫得非常有情緒化,故隔十二年用法書寫出,板橋筆底也情緒激越,一枝毛筆在腕下使轉(zhuǎn)騰挪,忽楷忽行,忽大忽小,忽輕忽重,忽迅疾忽滯緩,忽粗若墨團(tuán),忽細(xì)似游絲,一任心情之波瀾,跌宕起伏瀉于紙面。真有風(fēng)雨驟至,落花滿地之慨,是他書法中極為精彩的一件。
板橋書道情詞,余屢見之,詞亦不盡同,蓋隨手更易耳。一生跌宕牢騷,奇趣橫溢,俱流露于詞中。
——何紹基
鄭燮(1693-1766)
分書《道情十首》書法: 20×342 cm
后跋: 21×107 cm
手卷水墨紙本
乾隆二年(1737)作
題識:雍正三年,歲在乙巳(1725年),予落拓京師,不得志而歸,因作道情十首以遣興。今十二年而登第,其胸中猶是昔日蕭騷也。人于貧賤時,好為感慨,一朝得志,則諱言之。其胸中把鼻安在。西峰老賢弟從予游,書此贈之,異日為國之柱石,勿忘寒士家風(fēng)也。乾隆二年人日,板橋居士鄭燮書并識。
鈐?。亨嵺朴?、克柔
鑒藏?。横r(nóng)之章、長宜子孫、墨緣室來氏收藏書畫記、楨父審定(二次)、桂梯真賞之章、來未叔、陸士鑒賞
后紙:
1.何紹基(1799-1873)題跋:板橋書道情詞,余屢見之,詞亦不盡同,蓋隨手更易耳。一生跌宕牢騷,奇趣橫溢,俱流露于詞中。字仿山谷,間以蘭竹意致,尤多別趣。山谷草法源于懷素,素師得法于張長史,其妙處在不見起止之痕。前張后黃,皆當(dāng)讓素師獨(dú)步,即板橋亦未能造此境也。連日借得楊石泉中丞所藏懷素自敘帖,把玩不忍釋。忽于澹如觀察兄處持示此卷,欣然記此。板橋有知,恐不謂然也。同治庚午(1870年)冬至前一日,何紹基漫記于定香亭室。鈐印:蝯(參見《中古書畫家印鑒款識·何紹基》1印,474頁)
2.岐農(nóng)題跋:板橋先生一代之奇人也。其文奇、其字奇,觀其文、跡其字,而先生躍躍見于紙上。今安得如斯人者,相與抵掌于一室哉。篆者吾知其為篆,隸者吾知其為隸,六朝吾知其為六朝,真行草三體,吾知其為真行草三體。若不論其為篆、為隸、為六朝、為真行草,而一以貫之,合無數(shù)眷屬為一眷屬,而其意中并不知有無數(shù)眷屬,直視為一家眷屬,于先生外,吾見亦罕。書法自唐宋以來,及于本朝,無論何等面目,皆被前人占盡,于此而欲別開生面,非遯入于怪僻之途,不足以見長矣。顧怪僻之途,豈盡人所能遯入。且有意造作而為怪僻者,人見之,鮮不欲吐。若先生者,大抵學(xué)古而化,至于無所不可,而后是為是書,豈一意怪僻者所能學(xué)步哉。丙午暮春,岐農(nóng)得此卷,藏于斟觚齋,喜而書之。鈐?。簩毉戓屛模菏钔畞泶簭?fù)秋,夕陽西下水東流。將軍戰(zhàn)馬今何在,野草閑花滿地愁。列位曉得這四句詩是哪里的?是秦王苻堅墓碑上的。那碑陰還有敕勒布歌,無非慨往古之興亡,嘆人生之奄忽。凄凄切切,悲楚動人。那秦王苻堅,也是一條好漢,只因不聽先臣王猛之言,南來伐晉。那曉得八公山草木皆兵,一敗而還。身死國滅,豈不可憐,豈不可笑。昨日板橋道人,授我道情十首,倒也踢倒乾坤,掀翻世界,喚醒多少癡聾,打破幾場春夢。今日閑暇無事,不免將來歌唱一番,有何不可。
老漁翁,一釣竿,靠山崖,傍水灣。扁舟來往無牽絆,沙鷗點點輕波遠(yuǎn)。荻港蕭蕭白晝寒,高歌一闋斜陽晚。一霎時、波搖金影,驀抬頭、月上東山。
老樵夫,自砍柴,捆青松,愛綠槐。茫茫野草秋山外,豐碑是處成荒冢,華表千尋臥碧苔,墳前石馬磨刀壞。倒不如、閑錢沽酒,醉醺醺、山逕歸來。
老頭陀,古廟中,自燒香,自打鐘。兔葵燕麥閑齋供,山門破落無關(guān)鎖,斜日燕黃有亂松,秋星閃爍頹垣縫。黑漆漆、蒲團(tuán)打坐,夜燒茶、爐火通紅。
水田衣,老道人,背葫蘆戴袱巾,棕鞵布襪相廝稱。修琴賣藥般般會,捉鬼拏妖件件能。白云紅葉歸山逕。聞道是、懸崖結(jié)屋,卻教人、何處相尋。
老書生,白屋中,說黃虞,道古風(fēng)。許多后輩高科中,門前仆從雄如虎,陌上旌旗去似龍。一朝勢落成春夢。倒不如、篷門僻巷,教幾個小小蒙童。
盡風(fēng)流,小乞兒,數(shù)蓮花,唱竹枝。千門打鼓沿街市,橋邊日出猶酣睡,山外斜陽已早歸,殘杯冷灸饒滋味。醉倒在回廊古廟,一憑他雨打風(fēng)吹。
掩柴扉,怕出頭,剪西風(fēng),鞠逕秋??纯从质侵仃柡螅瑤仔兴ゲ菝陨焦?,一片斜陽下酒樓。棲鴉點上蕭蕭柳。撮幾句盲辭瞎話。交還他鐵板歌喉。
邈唐虞,遠(yuǎn)夏殷,卷宗周,入暴秦。爭雄七國相兼并,文章兩漢空陳跡,金粉南朝總廢塵,李唐趙宋慌忙盡。最可嘆、龍盤虎踞,盡銷磨、燕子春燈。
吊龍逢,哭比干,羨莊周,拜老聃。未央宮里王孫慘,南來薏苡徒興謗,七尺珊瑚只自殘,孔明不算個英雄漢。早知道、茅廬高臥,省多少、六出祁山。
撥琵琶,續(xù)續(xù)彈,笑庸愚,警懦頑。(未央宮里王孫慘),四條弦上多哀怨,黃沙白草無人跡,古戍寒云亂鳥還,虞羅慣射孤飛雁。收拾起、漁樵事業(yè),任從他、風(fēng)雪關(guān)山。玉笛金簫良夜,紅樓翠館佳人。花枝鳥語漫爭春,轉(zhuǎn)眼西風(fēng)一陣。滾滾大江東去,滔滔紅日西沉。世間多少夢和醒,惹得黃粱飯冷。你聽前面山頭上,隱隱吹笛之聲,想是板橋道人來也。乘此月明風(fēng)細(xì),不免從他唱和追隨,不得久留談話。列位請了!
著錄:
1.《壯陶閣書畫錄》(下),裴景福撰,第622-623頁,學(xué)苑出版社,2006年版。
2.《鄭板橋全集》,卞孝萱編,第791-793頁,齊魯書社,1985年。
3.《鄭板橋外集》,鄭炳純輯,第104頁,山西人民出版社,1987年版。
出版:
1.《板橋書道情詞墨跡》,有正書局,1915年版。
2.《板橋書道情詞》,武漢古籍書店,1991年版。
3.《板橋書道情詞墨跡》,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,1993年5月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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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書《道情十首》局部
《板橋書道情詞》書影
分書《道情十首》局部
《板橋書道情詞墨跡》書影
鄭板橋與《道情十首》
朱萬章
《道情十首》是鄭板橋(1693—1766)于清雍正三年(1725年)創(chuàng)作的以勸喻世人、諷刺世事為目的的十首詞曲。他借助老漁翁、老樵夫、老頭陀、老書生、小乞兒、老道人等諸多不同身份者,來詠唱人生哲理,很有看破紅塵、淡泊逍遙的意趣。因是鄭板橋平生得意之作,故多次書寫來饋贈友人,或書十首全詞,或截取一段書寫,以故究竟寫過多少件,已經(jīng)不勝枚舉。在明清時期,畫家同題多作的現(xiàn)象并不鮮見,如陳洪綬就畫過多件《羲之籠鵝圖》、康濤也畫過多件《三娘子像》,書法家也偶有書寫過多幅同主題作品,如董其昌就寫過至少兩件《晝錦堂記》和《裴將軍詩卷》,但像鄭板橋一樣,對同一主題的內(nèi)容不厭其煩地書寫無數(shù)次,而且在不同時期以冊頁、手卷、立軸等不同形制來書寫,則還是比較少見的。
因數(shù)量龐大,要準(zhǔn)確統(tǒng)計鄭板橋到底書寫過多少件《道情十首》,現(xiàn)在也不可能。但從傳世的部分作品來了解其書寫《道情十首》的情況,基本還是可行的。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,就公庫所藏,較為典型的《道情十首》有廣東省博物館藏本(以下簡稱“粵博本”);而私家流傳有序的作品,則數(shù)晚清民國時期裴景福(1854—1924)藏本(以下簡稱“裴藏本”)。兩件作品在鄭板橋《道情十首》中,頗具代表性。前者無年款,后者則書于清乾隆二年(1737年),鄭板橋時年四十五歲,是在其創(chuàng)作詞曲之后的十二年所書。
粵博本《道情十首》雖然沒有年款,但從書風(fēng)看,和裴藏本風(fēng)格較為接近,應(yīng)是與裴藏本大致相近的時間所書。粵博本引首鈐朱文長方印“板橋”,卷尾鈐白文殘印“鄭”,并無題跋,亦無任何鑒藏印鑒。裴藏本中,除鄭板橋鈐白文方印“鄭燮印”和朱文方印“克柔”外,還有鑒藏印多枚,分別是卷首裱邊鈐白文方印“鄒辳之章”和朱文方印“長宜子孫”,卷首下端鈐一朱文方印,漫漶不清;卷中鈐朱文方印“墨緣室來氏收藏書畫記”及朱文騎縫章“楨父審定”;卷尾鈐朱文長方印“桂梯真賞之章”、朱文葫蘆印“來未叔”和白文方印“陸士鑒賞”。在拖尾處則有何紹基(1799—1873)和鄒辳題跋。裴景福在其《壯陶閣書畫錄》中著錄該卷,詳列印鑒、書文及題跋,獨(dú)不見鄒辳的鑒藏印鑒和題跋,據(jù)此推知鄒氏當(dāng)為裴景福之后的鑒藏者。
拖尾處何紹基題跋
粵博本和裴藏本正文部分基本相同,只有極個別字相異,如正文“孔明枉作那英雄漢”,粵博本作“孔明枉做這英雄漢”,裴藏本作“孔明不算英雄漢”。正如何紹基在裴藏本中題跋所說:“板橋書《道情詞》,余屢見之,詞亦不盡同,蓋隨手更易耳”。這種少量的不同多因作者抄錄時的不經(jīng)意或臨時改動,或可以資相互校勘,訂正刊本之正誤。粵博本和裴藏本最大的不同在于正文之后的作者題識,反映出作者書寫的狀態(tài)?;洸┍驹谡闹笾挥?/SPAN>“道情十首”四字,其后有殘損,不見鄭氏署款,僅有半枚殘?。慌岵乇驹谡闹髣t有長題曰:“雍正三年,歲在乙巳,予落拓京師,不得志而歸,因作《道情十首》以遣興。今十二年而登第,其胸中猶是昔日蕭騷也。人于貧賤時,好為感慨,一朝得志,則諱言之,其胸中把鼻安在?西峰老賢弟從予游,書此贈之,異日為國之柱石,勿忘寒士家風(fēng)也。乾隆二年人日板橋居士鄭燮書并識”。由此可知,《道情十首》是在鄭板橋郁郁不得志之時所創(chuàng)作,而書寫此卷時則已登瀛洲,撫今追昔,有感而書。此卷是為其弟子西峰所書,且用心良苦,希冀其日后若得大志,不忘當(dāng)初“寒士家風(fēng)”,其拳拳為師之心,躍然紙上?!兜狼槭住吩~曲乃鄭板橋在失意之時的游戲之筆,一如何紹基所言:“一生跌宕、牢騷、奇趣俱流露于詞中”,而在得意之時,他則不厭其煩地反復(fù)書寫此詞曲,“胸中猶是昔日蕭騷”,寄書明志,不忘初心。他在感喟的同時,為后世留下了可圈可點的墨寶,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。
至于粵博本和裴藏本的書風(fēng),則基本反映了鄭板橋成熟時期較為典型的六分半書特色。他在書寫時,字體或大或小,筆道或粗或細(xì),有的字如“何”、“中”、“行”、“人”、“少”等諸字的筆劃一筆拉下,縱筆取勢,形成亂石鋪街的藝術(shù)效果。何紹基認(rèn)為他的字“仿山谷,間以蘭竹意致,尤多別趣”,但細(xì)審之,則黃庭堅(山谷)的遺韻并不多,倒是以畫入書,以蘭竹之筆揮灑書法的意趣非常明顯。清代詩人蔣心余亦有詩論及鄭板橋的書畫同源:“板橋作字如寫蘭,波磔奇古形翩翩。板橋?qū)懱m如作字,秀葉疏花見姿致”,這與何紹基的點評可謂異曲同工。何紹基的這些評語均為裴藏本的跋語,其中有部分已被馬宗霍(1897—1976)收錄于《書林藻鑒》中。
分書《道情十首》局部
《板橋書道情詞墨跡》、《板橋書道情詞》書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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